走過

三天的路, 在地圖上來說我還是在香港, 但回到家時, 我卻覺得自己剛外遊回來. 悠悠山路, 走著總讓人覺得會走到世界的另一頭, 窺看天海一色. 路上的等待跟體諒, 一種眼神, 一點關心問候, 一些讓人洩了中氣的爛笑話, 你的手, 稍為一牽, 或當我走在斜坡時輕輕的盛一下我的包包, 路就容易走一點.

我以為我會走不過, 甚至幻想自己突然向右一拐, 整個墮落在萬劫不復的山堐下, 我以為大家會等我等很久, 意志力就叫我一直走. 有時候, 有時候,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, 相信你們在我的視線範圍內, 這樣我就會叫自己走快一點, 追上你們. 往後的人生大概如此, 找到自己呼吸的步伐, 聽見你們的杖著地有聲, 天路如此近.

但百千里路都不及一道獨木橋, 決定要踏上的一刻, 腳在抖, 想起了許許多多的畫面: 幼稚園的小禮堂有好多長長窄窄的木櫈, 幾乎每個同學都是跑跑跳跳的走過去的, 只有我需要老師在旁邊扶著, 東倒西歪的走過,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甚麼是快, 甚麼是慢, 甚麼事情需要別人幫忙; 我看著兩旁的水, 有點昏了, 遠處的他說, 沒事的, 你可以的, 我卻在橋上發呆, 然後想輕輕的踏出, 手裡的杖緊緊的撐著前面的幼木, 他, 走在我前面, 是我故意的, 因為我不想誰在後面等我前進. 他伸出他的杖, 要我抓著, 我沒抓, 然後想到往陽明山的路上, 那夜我瞇著眼, 甚麼風景都沒看, 就是死抱著他...."信我啦" 他伸出他的手, "有我在, 別怕"那夜的他如此說, 我便有了走下去的勇氣.

親愛的, 我說你現在總算明白為甚麼我要讓你走在我前面, 我相信你, 我相信你這三天所學會關於意志力的課題, 多於你的腳, 你說感謝我相信你, 我說這是陰影, 你說你也有很多陰影, 我們相視而笑, 都有各人的理由.

路, 總算走過, 海, 也給我們奔馳過.......往後, 我想, 我還是會這樣走.